3)第6章 两处_曲线行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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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牢焊死一样,起初半年谢舟来的时候还会顺手拉开,后来他们发现姥姥畏光有些厉害,也就没有人去动那帘子了。

  谢舟正坐在床边,姥姥不与她说话,盯着床头的画一动不动。

  原本今天只有谢舟一个人来,可他不放心,还是过来看了一眼。

  他无法隔着玻璃判断姥姥此时的状态,只好先发微信给谢舟:“我到了,进去吗?”

  谢舟手里的手机应该是静了音,不过在来消息的一瞬间,她和姥姥同时低头去看了手机屏幕。

  谢航忽然感觉胸口发闷。

  他把鸭舌帽和口罩都摘下来,消毒水味钻进鼻腔,他用力呼吸两口,放任刺鼻的味道一路灌入肺里,好像这样可以再清醒几分,抬头时看到谢舟已经走过来给他开门。

  “哥,她听不到我说话。”谢舟低声说道,“但是又不像在幻听,一直也没有自言自语,怎么回事啊。”

  谢航长出一口气,慢慢走到姥姥的床前。

  这间病房收拾得整洁干净,床头柜上有一碗喝完的汤,姥姥直直地坐在床上,身形已枯槁,在透着浅光的窗帘做背景下形成一幅骇人的剪影。

  “姥姥。”谢航叫了一声,才发现声音有些抖。

  谢舟拉了拉他的衣角,他用力闭了闭眼,团雾一般的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挤在咽喉、胸腔,沉甸甸压得他一口气喘不上也呼不出。

  每次来看姥姥的时候他都会这样。

  他说不清是因为从姥姥身上看到了他妈妈的影子,还是看到了他自己、看到了谢舟的未来。

  好像被镣铐囚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病房里,困在诡谲无常的幻境中永远逃不出去的人是他自己。

  “小航。”姥姥说。

  他好像很久没有听到姥姥的声音了,短短两个字转瞬即逝,他慢了一拍回神,什么都没有听清。

  “是我。”谢航说。

  他的脚腕隐隐发着疼——两圈陈年的、早就已经长好的伤疤,闭上眼好像又可以看到小时候那间黑漆漆的玩具房。玩具房,谢成手里的镣铐。

  姥姥慢慢转过眼睛来看他,她这张脸保养得很好,没什么沟壑褶皱,乍一眼看不出来是年近八十的老人,她眼里酝酿出一个笑来:“报大学了没有呀?”

  和寻常家的老人关心孙子一样,没有任何区别。

  没有任何区别。

  谢航感受不到自己在说话,嗓子里像糊了一层胶水:“报了,报了安城大学。”

  “好孩子。”姥姥咯咯笑起来,去拿床头已经喝光的汤,全然不自知地喝着空空如也的碗,“安城大学,好学校,当年你妈妈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。”

  谢舟看到谢航的指尖都在发抖,凑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。

 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早已经一手心汗。

  “累了吧,陪我说了一下午话。”姥姥放下碗,越过谢航,盯着她的手,“回去休息吧,姥姥没事。”

  姥姥没事。

  这么多年谢航是亲眼看着姥姥一点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。

  起初只是时常梦魇,不出两年就出现了幻听,在她第一次无法控制住的发病后,沈荣把她送进了疗养院。

  其实沈荣早就该把她送来的。

  谢航坐在楼道的椅子上,手肘撑着膝盖,抱着头极力平复呼吸。

  在他每次以为姥姥有所好转时,都会被院方提供的监控录像一棒打回原形,这间小小的病房让人逃无可逃,尖叫声无法弥散,久久盘旋其中,窗帘阻断了一切光亮。

  他躲不过去,谢舟也躲不过去,无论沈荣如何故作镇定地藏起来她吃的药,无论谢舟怎样扮演一个需要上补习班的平常高中生,他们都躲不过去。

  流在血里的的东西,怎么样才能抹除干净呢?

  他不知道。

  谢航手脚冰凉,疗养院让他感到恐惧,那是对一眼可以看到头的既定命运的恐惧,他恐惧于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会重蹈覆辙的自己。

  (不会狗血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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